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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清明时节的特殊祭奠：在731遗址前描红的电影人
四月的哈尔滨还带着料峭春寒，清晨七点半的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前，电影《731》的导演赵林山正把白衬衫最上面的纽扣系紧。他身后站着主演姜武、王志文，还有三十多位市民代表，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那座灰黑色的建筑——八十年前，这里每天都会传出惨叫声，而现在，只有春风掠过铁栅栏的细微声响。

“开始默哀。”随着主持人的声音，人群齐刷刷低下头。三分钟里，能听见安达特别实验场遗址上乌鸦的啼叫。这片足球场大小的荒地底下，至今还能挖出带着弹孔的颅骨碎片——1945年日本投降前，七三一部队在这里用活人测试炸弹破片效能，最后用炸药把罪证炸成了满地焦土。王志文后来跟我说，他当时盯着泥地里冒出的一簇野草发呆，”那草根可能是泡着人血长出来的”。
八点十分开始的描红仪式有点出人意料。不是常见的领导讲话环节，而是让电影主创用毛笔蘸着朱砂，给”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安达特别实验场遗址”纪念碑补色。姜武描到”部队”二字时手抖得厉害，墨汁顺着石碑的裂纹洇开，像道陈年的血痕。这个细节后来被陈列馆馆长金成民注意到了，他说很多来参观的日本学者见到这块碑都会避开目光，”那些裂纹是当年炸毁时留下的，补多少遍红漆都盖不住”。

走进罪证陈列馆的冻伤实验室，王志文突然蹲下来摸了摸地沟。这个在电影里扮演细菌学博士的演员，此刻正对着一条宽20公分的排水槽出神。”我们搭景时也做了这样的槽，”他指给我看槽底褐色的污渍，”但美术指导做得太干净了，真的地沟应该渗着黑血。”陈列柜里有个搪瓷杯特别扎眼，杯身上印着”昭和十五年”和樱花图案，杯底却结着层可疑的白色结晶——这是从焚尸炉遗址挖出来的，化验显示结晶里含有人体脂肪。
中午转场到安达实验场时起了风，吹得临时展板哗哗响。展板上那些模糊的老照片里，有张特别诡异：十几个戴脚镣的人背对镜头站成排，背后是标着刻度的木桩。电影制片人刘晶告诉我，这就是他们要在电影里还原的”冻伤实验”场景。”零下三十度往人身上泼水，用木棍敲打冻硬的胳膊，直到像冰溜子一样断掉。”她说剧组在黑龙江零下二十度的天气里拍这场戏时，有个群演当场崩溃大哭，”其实我们用的假血浆比当年的真实情况温和多了”。

下午的座谈会上，有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。导演提到电影里有个贯穿道具——七三一部队用的温度计。道具组找了三个月，最后在哈尔滨旧货市场淘到支1942年的老货，玻璃管里泛着诡异的淡蓝色。”我们后来才知道，”导演转动着手里那支温度计，”这种蓝色是因为水银里掺了氰化物，测完人体温度直接就能当杀人工具。”
临走时，我看见陈列馆门口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在笔记本上抄写说明牌。她告诉我这是学校布置的清明作业，要记录三件最震撼的展品。”我选了三个，”她翻给我看，”冻伤实验用的铁手套，培养跳蚤的陶罐，还有…这个。”她指着一页上稚嫩的笔迹：受害者遗骨上的锯痕，平均间距1.7毫米。女孩说这个数字她会记一辈子，”比我们数学课的刻度尺还精确”。
暮色渐浓时，电影团队还在实验场遗址上勘景。风里飘来烧纸钱的味道，不知是哪位市民在远处祭奠。姜武蹲在当年用来测试细菌炸弹威力的环形掩体边，突然抓起把土装进密封袋。”带回去给年轻演员闻闻，”他晃了晃袋子，”虽说过去八十年了，但这土里肯定还混着别的东西。”在他身后，夕阳把”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”的碑牌照得通红，像块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。